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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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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尤其現在正在往南方走,空氣中濕氣變大,又悶又熱,走沒一會兒衣服就貼在了身上。

這裏到處都是荒野地,本來根本沒有路,就是出自大部落的游商也要請識途的戰獸或指路禽鳥或者是老行商帶隊,且走一段路就要確定一下位置,比如尋找當地土著請他們帶一段路是最常見的措施,否則任你是再厲害的神血戰士,也會迷失在無盡的荒野和森林中。

現在這片極少見人蹤的大片荒野中出現了一支比較龐大的隊伍。

領頭的人騎著角馬,後面跟隨著大量的步行者。角馬速度很慢,像在晃悠一樣,這讓後面的步行者也不用加急腳步,只要按照正常步速跟上就行。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些步行者大多五官有殘缺,而且面貌特征也不太一樣,就像很多個不同地方的土著湊到了一起,看起來極為怪異。

螺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抓起掛在腰帶上的皮囊打開塞子喝了一口水。

一般皮囊在夏日裝水都會有一股怪味,但這個皮囊不知是不是因為精心制作的緣故,哪怕水已經變得溫熱,嘗起來仍舊沒什麽怪味。

這樣精致的皮囊別說他這個以前的奴隸兵,就是鬣族高層也不一定能擁有。

可現在這樣的皮囊,隊伍裏所有人人手一個,包括他們這些被解救的奴隸也一樣。

除了裝水的皮囊,他們還有了自己的衣服鞋子、吃飯的木碗筷勺、以及用來遮擋陽光的草帽,還有鋪蓋,不過鋪蓋比較重,不便隨身攜帶,默巫慈悲,把大家的鋪蓋都都裝到了儲存骨器裏,只有需要用的時候才會由專門負責保管的人發下來。

螺摸了摸身上的棉麻衣,又摸了摸腰間掛著的木碗筷勺,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麽富有過。

獵大人說了,這一身都是他們的財產,以後每個月他們還能得到屬於自己的報酬。

這讓螺對未來充滿期待,哪怕他之前受過異常殘忍的折磨,連身為雄性的資格都被剝奪,但他還是忍不住憧憬未來。

“你在傻笑什麽?好好走路,別脫隊!”身邊一直很照顧他的奴隸兵頭領斯皺眉低聲呵斥他。

“沒,我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年齡不大的螺紅著黝黑的臉蛋,喏喏道。

斯面無表情地道:“你給自己一巴掌,如果疼就不是做夢。”

螺傻笑,他才不會打自己臉呢,他加緊腳步,和斯走了個平齊,大著膽子說:“斯,首領大人和祭司大人要帶我們去哪裏?”

斯似乎不想回答他,但還是說了:“你管那麽多,我們跟著就是。”

“我、我就是覺得這附近看起來比較熟悉,也許我的部族就在這裏,我想看看阿姆他們還在不在,也許……”

斯沈默了一會兒,“你還記得自己來自哪裏?”

螺點頭又搖頭,“我記得的也不多,我就記得我們部族附近有一條很大很大的河,我族大巫曾說過那條河只是一條小河,她的盡頭還有一條更大的河,我一直都想去看看那條更大的河,但我還沒有長大到能跟著狩獵隊出去,部族就被攻打了,全族的人被殺的殺,被抓的抓,我記得當時我阿姆他們和我們分散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被抓到,還是躲了起來,我……想她。”

“你的通用語說得很好,你應該來自一個比較大的部族,對嗎?”斯問。

“嗯。”螺再次點頭,“我們部族似乎離木城不是很遠,每隔幾年都會有木城的商隊經過。”

“你覺得這附近看起來熟悉?”

“嗯!這裏就算不是我的部族附近,我也一定跟隨奴隊經過這裏。”

“你的部族叫什麽?”

“高山洞族。”

他們之前極少有這樣對話的機會,被選入奴隸兵的奴隸每天都要接受大量的訓練,每天累得回去奴隸營倒頭就能睡著,再加上大多數奴隸連話都說不完整,大家也就更不想再說什麽。

螺因為年齡小,剛被選入奴隸兵不久,還沒有被奴隸兵營中那種可怕的麻木給完全侵染,但平時也不敢跟大家說太多話,哪怕頭領斯有意無意地照顧他。

斯也沒心情去了解自己手下的過往,了解了又怎樣呢,當了奴隸兵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去,要麽受不了訓練而死,要麽受懲罰而死,要麽跟著戰士出去狩獵被野獸咬死,要麽……總之,任何一名奴隸兵都不可能活得太長。

當他剛變成奴隸兵時,他還會因為同伴的死傷而傷心,甚至為此抗爭,但在受到一次又一次懲罰,在看到身邊熟悉的人以極快的速度消失,新的奴隸又不斷補充進來後,時間久了,他也和其他老奴隸兵一樣麻木了。

但現在一切都將不同!

九原人打敗了鬣族,他們從鬣族的奴隸變成了九原人的奴隸,而九原人顯然要仁慈許多許多。

是的,斯壓根不相信他們的身份轉換,雖然那位仁慈的默巫大人已經再三說明他們不再是奴隸,但斯早已經過了輕易相信別人的年齡段。

也只有像螺這樣半大不小的少年們才會真心相信自己得到自由,從此將過上吃飽穿暖的美好日子。

“斯,如果我跟獵大人他們乞求,你說他們會讓我回去看看嗎?我就只回去看看。”

果然!他在聽到這小子說附近眼熟時就已料到對方可能會提這樣的請求。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竟然提出這麽天真的請求。斯在心裏直接就給螺的行為打了個大叉。

他不忍心讓這個好不容易再次露出笑顏的傻小子惹怒九原的戰士頭領以至被罰,便接過了這件事,“等休息的時候,我去問問,說不定大人們也在尋找附近的土著部落,如果這裏真的有高山洞族,我會想法讓你過去看看。但你自己不要亂來,聽見沒有?”

螺興奮,不住地低聲感謝。

其他奴隸對兩人的對話毫無反應,他們只沈默地走著。螺在裏面顯得那麽與眾不同,可他自己卻沒有發現。

斯想,這樣的螺會活多久呢?任何主人都不喜歡太有自己思想的奴隸,想來他們的新主人九原人也是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能保護螺多久,他也不去想那麽多,如果螺現在能快樂,那就讓他繼續保持這樣吧。

斯擡頭看了看太陽,又看向隊伍最前方,按照昨日以前的慣例,等太陽快要升到頭頂時,大人們就會找地方讓大家停下來休息,如今已經快要接近那個時候。

而他們行進方向的不遠處正好有一片雜林,他還聽到了溪流的聲音,只要那裏沒有危險的野獸,大人們應該會選擇在那裏暫時休息一陣子,等避過了最炎熱的正午才會再次出發。

說起來走在最前頭的大人似乎從沒有迷路過,他們似乎一直在朝著一個方向走著,沒有停頓沒有遲疑,甚至每次休息都能恰好找到比較適合的地點。

是因為那只會變成小孩的人面大鳥嗎?還是因為那位神秘又仁慈的默巫大人?

斯想不通,他對九原的大人們一路做的很多事都想不通。比如九原人的最終目標是什麽?為什麽一路走一路留下一條非常平坦寬闊並結實的道路,遇到河流還會架橋?為什麽他們總是這麽不緊不慢,還任由幾個小孩子天天在野地裏打打鬧鬧?

還有他們為什麽要帶上他們這些奴隸兵?而且說是讓他們幫助警戒、幫助收集植物草藥等、幫助那什麽工程隊架橋鋪路,可這段日子下來真正要他們做的事卻那麽少?

斯怎麽想都想不明白,但沒關系,他早已經學會了不去多想,只要聽命令行事就好。

隊伍的最前列。

原戰摸摸他家祭司大人的頭發,調侃他:“終於願意變回去了?”

正在看地圖的嚴默推他,“熱死了!別靠那麽近。”這麽熱的天,天天披這麽長的一頭頭發,要不是為了做戲做全套,他何苦要受這樣的罪?

算算離他那次賜福的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他差不多已經可以“恢覆如初”,主要也是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今早起來一感覺到外面的氣溫,第一時間就把頭發變短,只不過顏色還是暫時維持白色。

原戰發現自己也更喜歡嚴默一頭短發,那樣會讓他看起來比較精神,也比較沒那麽……遙遠。

“我們快到木城邊界了吧?”

“嗯,順著這條路過去可以避開木城,按我們現在的腳程,如果不耽擱的話,大約要走一個月才能進入那片由綿延山脈構成的原始森林,而那個遠古遺跡應該就在那些重山老林中。”

“這條路上還有比較大的部族嗎?”

“九風去探查了,回來會告訴我們詳細。按照木城給我們的消息,應該還有兩三個幾百人左右的小部族,再小的他們就沒留意了。”嚴默收起地圖。

“那些奴隸兵你打算怎麽做?總不能一直帶著吧?”原戰給他扇風,其實兩人並不怎麽怕熱,但這麽熱的天,哪怕身體上自我調節了,可視覺上還是會覺得炎熱不堪。

“那些奴隸兵這段時間表現都不錯,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樣殘廢下去。”嚴默放松身體,剛才還喊熱的人,如今卻靠到了身後人的懷裏。

“你想幫他們覆原?”原戰攬住他。

“嗯。”

原戰皺眉,“那有一千多人。”

“我沒說要一次性幫他們全部覆原,可以利用獎勵和鼓勵的方式一個個來。”雖然以他現在的能力,再進行一場大型賜福也不是難事,但讓這麽多人一起斷肢再生,所需能量可要比上次他在戎族進行的那場大型賜福多得多,就是他能慢慢把損失的生命能量補回,也會心疼噠。

“所以這就是你沒有讓人把他們送回九原,而是帶著一起上路的原因?”

“這只是其一,我們九原還是人太少,這一路走來,我們去了多少個大小勢力?就算一個勢力留一個人,也不夠我們消耗的。以後加入九原的各勢力會越來越多,我們也會吸取更多的他勢力戰士成為九原的士兵,可是剛來的這些戰士你敢保證他們的忠誠嗎?”

“你看中這些奴隸兵了?”

嚴默承認,“你也說了這些奴隸兵都是被挑選出來的精兵,就這麽浪費了太可惜。鬣族雖然混蛋,但他們挑人的眼光還可以,我也把那些奴隸兵大致看過了,他們雖然受到折磨比較多,身體有很多暗傷,但他們中三分之二都是神血戰士,哪怕級別很低,最高的不過三級,但只要幫他們調養好了,再輔以好的功法,想升級會很快。

就是剩下的三分之一普通戰士,能堅持活到現在的都是性格比較堅毅,耐得住打磨的,如果教會他們練氣法,相信成就不會比另外的三分之二神血戰士差。”

原戰有一點不解,“前面我們也看過、救過不少奴隸和奴隸兵,為什麽你單單青睞鬣族這群?戎族的你都沒帶一個。”

“因為他們已經被打到了最底層,包括他們的精神世界都被摧毀過一遍。”可以說這批奴隸戰士只要調教好了,簡直就是最好的傀儡和死士。

說句不好聽的,鬣族其實已經相當於幫他做了最殘忍的事情,而他只要作為救世主站到這些人面前,賦予這些人重生就可以,而這份重生不止是肉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而經由他手重生的這些曾被徹底毀過的人,不說從此把他當作神,其忠誠度也絕對要超過一般受他恩惠的戰士。

嚴默不知道要怎麽跟原戰解釋這點,他總不能說他前世接觸過類似的“精神病人”,所以對於這方面有一點經驗吧?

這群奴隸兵可以說個個都是最極端最難治的精神病人,而他要做的就是成為他們的神,給予他們希望和新生。

這樣想挺混蛋的,可是總比把他們身體治療好放出去不管他們要好。

這些奴隸兵不止是身體需要治療,他們更需要精神上的重建,而這將是一個長期工作,嚴默不可能一個個去關註他們,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留在自己身邊。

既然留在身邊了,他總不能白養這麽多人,既然如此,他還不如按照自己所想去重新打造這些人,讓他們徹底為自己所用。

原戰和嚴默交心,不需要嚴默多說,他就明白了對方的言下之意。

雖然不知道他家祭司大人要怎麽調教這些奴隸兵,但知道結果對默沒有害處,還能為默建立一支最忠心且武力不弱的私人軍隊,原戰也同意了他接下這個必定不輕松的苦活。

正午到,原戰當即命令九原工程隊提前過去在小樹林和溪水邊建造簡易房屋,同時讓所有人加快速度去小樹林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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